縣衙王遠的書房內，師爺躬身回話：“蘇府提供的證人眾多，證詞一致毫無破綻，有可能是實情，也可能是有人教給他們那樣說的。”

王遠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：“情況倒是對蘇鵬很不利。你怎麽看？”

師爺沈吟片刻說：“若是替蘇鵬翻供，恐怕需要做些文章。事成之後，蘇鵬仕途毫無影響，日後發跡，必然不會忘了老爺的大恩大德。而替蘇老爺出口氣，相對容易，日後蘇老爺也會厚報。”

王遠嘆口氣說：“關鍵是蘇家的二公子蘇鶴，當今聖上重文輕武，蘇鶴日後必然一飛沖天，他才是真正得罪不起的。他是蘇定邦的義子，也是蘇鵬的親弟弟。這事究竟怎麽辦，還要看他的意思！”

“老爺英明，眼下還是靜觀其變的好！”

王遠點頭，對這馬屁司空見慣，卻樂此不疲。

仆人來報：“蘇老爺差人來向老爺問安。”

王遠回一聲：“有請！”

師爺也識趣地轉身告辭。

蘇文進屋跪倒在地：“我家老爺差我向大老爺請安！”

“免了! ”

蘇文起身：“謝老爺，我家老爺囑我來問問蘇鵬招供了沒？”

王遠看了眼蘇文，佯裝不認識，大喝一聲：“大膽！”

嚇得蘇文雙腿一軟，重新跪在地上。

“你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竟敢謊稱是蘇家的人跑到我這裏打探消息。難道和兇嫌是一夥的？”

蘇文大驚，叩首說：“大人何出此言？你和我家老爺是至交好友，相聚時都是小的服侍的。大人難道忘了？”

王遠冷笑一聲：“好小子！這也打探得清楚，虧你還知道我和你家老爺是至交好友，難道你不知？蘇老爺是體面人，他素知我勤儉愛民，囊中羞澀，差人來看我，哪有空著手的時候？我雖不在意那些東西，但朋友的心意是了解的。我猜你定是打著你主人的幌子來這裏套取信息的。我豈能能上你的當？看在蘇老爺的面上，我饒你一次，再有下次罰你個二罪歸一！”

蘇文被喝得體若篩糠，心中如何不明白縣太爺的意思，一個明要一個不給，真是苦了這班下人。當下哪敢再說，以膝蓋做腳向門邊退去。

王遠仍喋喋不休：“回報你家主人，這件案子涉及當朝狀元郎，我萬萬不敢造次行事。他若想了解其中內情，找個老成練達懂事故的人來！”

蘇文連連答應，倉皇趕回蘇府，將經過向蘇定邦訴說一遍。

堂上坐著的蘇定邦勃然大怒，伸手將桌子上的茶具掃落在地：“好你個王胖子！平日裏吃我的喝我的，嘴巴上的油還沒擦幹，就轉臉無恩，貪得無厭！”

身邊作陪的蘇鶴起身說：“義父不要動怒，想他只是區區一個縣令，有什麽能耐，待我前去嚇他一次，保管他夾起尾巴做人!”

蘇定邦看著蘇鶴面露猶豫之色，他抱回兩兄弟時，雖然未曾說起兩個孩子的出身，卻直言不諱地講了兩個人乃是一奶同胞的兄弟。眼下蘇鵬犯事，這蘇鶴要是一心要救哥哥，於已是大大不利的。

蘇鶴看透了蘇定邦的心思，便拱手說：“義父對我和蘇鵬有養育之恩，蘇鵬不知反哺，反而恩將仇報，我早已不將他看做我的兄長了。義父不信，不妨叫蘇文蘇武二人隨我同去，親眼見著我怎麽給義父出氣的！”

蘇定邦釋然，蘇文蘇武是他最得力的親信了，蘇鶴如此安排，顯然是在向自己表忠心，便欣慰地說：“如此也好，就讓蘇文和蘇武陪你同去，也好保護你的安全。”

蘇鶴施禮，轉身帶著蘇文叫上蘇武再向縣衙而去。

三人來到縣衙，蘇鶴便問守門軍士：“王遠呢？”

軍士認得蘇鶴，就緊張兮兮地說：“老爺在書房看書，您稍候片刻，我叫老爺出來迎接！”

蘇鶴擺手：“不必麻煩了，你頭前引路便可！”

軍士只得領著三人來到老爺的書房，蘇鶴遣散軍士，直接推門而入。蘇文蘇武也隨後大咧咧進入。

王遠聽得門聲響動，略一皺眉，擡頭一看是蘇鶴，忙起身施禮：“原來是狀元郎，快請上座！”

蘇鶴毫不猶豫地坐到王遠書案之後的椅子上，王遠只好站在案前，垂手侍立。

“蘇鵬的案子什麽時候辦？王大人打算怎麽辦？”

雖然這狀元還沒封官，但不久便會淩駕在自己之上，是以王遠躬身說：“還請公子示下！”

蘇鶴倒不客氣，便說：“此事證據有假？”

“證據確鑿！”

“證據不足？”

“已然夠了！”

“那為何如此難辦？我父差人來問，你們多年的交情，還吞吞吐吐不想告知？”

王遠嘆氣說：“蘇鵬身份特殊，不敢妄自用刑，是以未曾得到口供！”

蘇鶴一笑：“這有何難？蘇鵬的口供你們不敢要，那丫鬟的口供還不敢要嗎？在你的地盤，對付一個女人，想要什麽口供還不是信手拈來？”

王遠沈吟片刻說：“不知二公子想要什麽口供?”

蘇鶴起身，沖著京城的方向深施一禮，郎朗說：“你我都是朝廷的人，不能辜負皇恩浩蕩，自然要問出真憑實據，想那丫頭作惡多端，雖死不足以消其恨，我那大哥雖是一時糊塗卻也鑄下大錯。自然不能姑息。蘇鵬雖然與我是同胞兄弟，眼下也只能大義滅親！”

王遠暗暗咋舌，蘇鶴竟然比蘇定邦還盼著蘇鵬早死，這他媽的得有多大的仇恨啊？難道就是為了蘇定邦那個女兒？真看不出那個相貌醜陋的丫頭還天生媚骨惹得人家兄弟反目了。

“二公子，話雖如此說，但做起來卻沒有那麽簡單！”

“哦？有何難處？”

“說來也不難辦，只是耗費些時間，需先上報刑部，再由天子定奪，倘若天子愛才，會將蘇鵬押往京城受審，若天子認為證據充分，也可直接奪了他的功名，就地處斬! ”

蘇鶴思索一會，便說：“那就煩請王大人先審的明明白白再行上報吧。最好讓蘇鵬就地伏法，雖然他罪有應得，我也不忍心他暴屍異鄉，落得無人收屍的下場。”

王遠感嘆一聲：“公子真乃深明大義，宅心仁厚之人！”

蘇鶴凝望王遠說：“王大人果然是聰明之人，他日同朝為官，定要同氣連枝互為股肱才是！”

王遠受寵若驚，深施一禮：“如此倒叫下官高攀了。公子不棄，下官必效犬馬之勞! 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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